比给鱼做核酸更可怕:我们正在爱上防控措施
厦门给渔民做核酸,也给他们打回来的鱼做核酸。给鱼做核酸,无论如何都是荒唐的,所以此事也上了热搜。
但是当地回应的时候,还是非常认真:人和物都要检。接下来的疑问是,要不要给海水和天空做核酸?每一条鱼,是不是要弄一个二维码?
我不是很关心鱼,我关心的是人。
一个厦门朋友发给我一个截图:
看起来像是医生发的。我不记得做心电图要不要用棉签了,记得好像是要用什么东西在身上擦一下。截图真假有待求证,但是它反映出来的“本质”可能是真的:我们不但习惯核酸,也开始真的爱上核酸了。
我在7月底返回成都。小区先是封3天,然后整个成华区静默5天。期间,几乎每天都要做一次核酸。
后来解封了。做核酸的队伍不再来了。有人在业主群里问:今天在哪里做核酸?
先是在小区外面安排。过了两三天,这里的核酸点撤掉了。人们仍然在问:今天在哪里核酸呢?有人回答,给了更远的位置。
人们使用“核酸续命”这个词,因为有的地方,你不能提供24小时、48小时核酸,几乎寸步难行。比如深圳,坚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常态化核酸,否则连地铁都没法乘坐——我怀疑,深圳人慢慢的变得和我们不同,不仅是心态上的,也包括生理上。
有时候,明明没有必须做核酸的要求。比如在成都,除了极少部分行业,已经不再要求核酸,乘坐地铁也不影响,但是仍有人发自内心渴望核酸。有一种要证明自己“清白”“健康”的新道德正在形成——道德主要是要求自己而不是他人,这个经典说法竟然在这里应验了。
我自己也有体会。7月的大部分时间,都和朋友一起在外自驾旅行。但是我们的计划是,每天做一次核酸,这样,遇到任何盘查,我们都没有问题。
必须公正地说,很多地方并没有盘查。大部分地方都没有要求必须24小时核酸,有的地方是48小时,有的地方甚至没要求,只要健康码是绿色,行程码没有去过高风险就可以。
青海的冷湖镇,周围都是无人区。在进出镇的路口,有一个核酸点。我们吃了早饭,开车去那里做核酸。工作人员热情不高:“你们做不做无所谓,因为我们这里出结果很慢……”
“我们还是做吧。”
“你们下一站是哪里?其实,我们这里没有化验室,也要送到外地去。”
“我们还是做吧。”——于是,我们就做了。当天晚上我们到茫崖,结果也没出来。第二天,冷湖和茫崖的核酸结果,几乎同时出来了。
从格尔木出发,沿着青藏公路去拉萨。我们雨中在格尔木市做了一次核酸,当天晚上,穿过可可西里无人区,在沱沱河边上的唐古拉山镇过夜,我们咨询酒店,“哪里可以核酸?”
酒店老板回答得斩钉截铁:这里不做核酸。
这里海拔4510米,距离青海的格尔木市和西藏的安多县城,都有几百公里,几乎都要开一天。从管理上说,这里没什么做核酸的必要,只要在格尔木和安多把大家拦下捅一次就可以了。
我记得先是有点失望,接着是真正的开心:我爱沱沱河和唐古拉山镇。
现在西藏有疫情了,前几天听说格尔木对从西藏过来的人和车查得很严。或许,这个中国唯一(自己猜测)不做核酸的地方,现在也会设置一个点吧。
我们正在爱上核酸和疫情以来的诸多防控措施,这应该是一个事实。有人做实验,在地铁站摆上一个桌子坐在那里,不用任何提示,路过的人都会主动打开手机,亮出绿码。
防疫政策何时退出?这越来越不是一个问题,因为我们不但已经适应,甚至已经在渴求了。成都疫情期间,小区连续做核酸七八次,我发现大家最恨的,已经不是“阳性”,如果你真的感染了,会受到优待,大家也会鼓励你为你加油,大家恨的是“不愿做核酸的人”。
当然有合理的解释。因为你不做核酸,万一真的阳了,可能会传染更多人。但是,在这种托词后面,还有更深层的心理原因:我们开始恨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,不那么服从的人。
有时候看到到现在都还没有养成戴口罩习惯的朋友,在卡位工作人员的喝斥下,慌乱地打开包找口罩的样子,我感到一些安慰。这至少证明,还有人知道,“常态”和“生活本来的样子”是怎么一回事。
有时候,这个“朋友”就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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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城市的地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