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欧“除垢法”带给今天中国人的启示

作者

李天韵

Play

《除垢法》，也称除垢政策，是指将威权统治时期担任公务员者（包括行政机关、情治单位、警察、法官等等）全面清除，以达到根除后遗症。苏联解体后东欧多个国家，如波兰、捷克、匈牙利等，先后利用除垢法清除共产党政权所造成的残余影响。

凡是曾为东欧共产党政权服务的人员，都被《除垢法》彻底清查。波兰前总统瓦文萨长期推动“去共产主义化”，使得波兰在“去共化”方面走得很彻底。波兰民主化精神不仅清除了苏联红色价值观，也排除了社会转型的障碍，彻底解除共产意识形态在建制、文化、心理等层面遗留的种种毒素。瓦文萨也因此在国际上获得高度肯定：1981年，他成为《时代周刊》年度风云人物。1983年，获颁诺贝尔和平奖。1989年，更被授予美国“费城自由勋章”。

2017年7月6日，美国总统川普访问波兰，他在首都华沙发表演讲时高度赞扬因反对共产主义而闻名的波兰人。川普说：“你们的国家伟大，因为你们的精神伟大，你们的信仰坚定。”

波兰的故事，写着坎坷、抗争和希望。波兰共产党的强权压制，激起了人民的反抗，工人、农民、学生、知识份子群起集结，汇合力量，最终推翻了波兰共产党的独裁统治。当时，由工人阶级发起的「波兰团结工会」及其附属团体，共有九百万至一千万名工人、知识份子和学生加入，相当于全国四分之的人口。这一数字创下了历史纪录，至今仍是全球仅见的壮举。可以说，如果没有波兰团结工会，就不会有东西德的统一，也不会有东欧共产阵营的彻底解体及民主转型。

1997年，波兰议会通过《除垢法》，真正走向民主之路。根据《除垢法》，所有在民主政府中具有职位的人，包括：总统、国会议员、部长、行政机关首长、地方行政首长、法官、检察官、媒体某种层级以上人员，都必须签署除垢声明，证明自己在过去没有做过侵害人权的行为，否则将被剥夺公职资格。

德国统一后也通过了《除垢法》。1991年12月，德国议会通过了《前东德安全部档案法》，对前东德高官、法官、检察官、警察局长、校长、德共线民进行清查与整肃。根据该法，约有一半的法官和检察官被免职；4万2千名前东德政府官员被革职。

为了落实《除垢法》，德国不仅投入了巨大财力复原了前秘密员警的档案碎片，还对曾为东德政府服务的各类人员进行了大范围清查。东德时期，共有9万秘密员警、18万线民、7万8千人被控“危害国家安全”而坐牢。还有多个东德共党最高官员和秘密员警头子被起诉和判罪。东德最后一任总书记克伦茨则于2000年被判入狱6年半。

1991年，捷克也通过了《除垢法》。而早在1989下半年，捷克斯洛伐克发生了举世瞩目的“天鹅绒革命”。民众在全民公决中要求开放言论自由、结社自由、释放政治犯等要求。在民众的强大压力下，捷克共产党被迫答应举行选举。

选举结果捷共惨败，被迫交出政权，并在选举半年后停止一切活动，宣布解散。捷克斯洛伐克从此走向了民主、自由。1992年12月，捷克斯洛伐克联邦解体，隔年1月1日，捷克共和国和斯洛伐克共和国正式成立。

在捷克，共产政权时期的的秘密员警，如同空气和影子一样，无声无息地将所监视的对象——异议者、宗教人士、外国人等，在看不见的瞬间一个个拍下、存档。1968年，「布拉格之春」民主运动遭镇压后，秘密员警的监视网络迅速扩张。直到1989年共产党倒台前夕，捷克仍活跃着众多秘密员警和众多的线人。

秘密员警们重点监视对像除了各界知识份子、宗教界人士外，还有西方的外交官员。他们通常在外国人经常居住的酒店部署，伪装或买通工作人员在房间里安装窃听器，并对去过西方国家大使馆的所有普通捷克人进行秘密拍照，他们的身份都被秘密员警调查过。如同苏联与东欧其他国家的秘密警察机构，捷克的秘密员警也需要执行以下任务：记录人们所言向上级汇报；恐吓民众，让民众害怕；制造假像，强迫人们与之合作，从而扩大告密者队伍，构成一个人人自危、彼此监控的社会。

根据《除垢法》，凡曾在捷克共产党政府任职情报系统或特务机构的人员、线人、前共产党高层，5年之内不得在政府、学术部门、公营企业中担任某个层级以上的职位。据统计，此后的5年中，有4万多人从政府、军队、员警、司法、国营电视、电台等机构的高级职务上被撤换，1万5千多名前捷克共产党线人和帮凶被判定5年内不得担任公职。

《除垢法》的核心目的，旨在对前捷克共产党的线民、秘密员警、告发者等迫害者，进行法律追究和清理，防止极权遗毒继续渗透民主体制。捷克共产政权倒台后，捷克公布了曾给秘密员警做线民的名单，他们之中有政治人物、作家诗人、大学教授、神职人员等。几乎各行各业，都有共产党的秘密线民，这也凸显了《除垢法》实施的迫切与必要。

捷克是东欧国家中追究共产党政权罪行最为彻底的国家之一。1993年，捷克通过一项历史性决议，直接把共产政权称为犯罪政权，把共产党定性为犯罪组织。针对共产政权时期的不义行为，捷克议会颁布法律，命令当局退还1948年2月25日没收的私人财产，恢复所有被不公正定罪者的名誉。1994年，捷克地方法院恢复了22万多人的名誉。捷克也对1948年至1989年间，共产党政权所犯下的各类罪行进行全面追究，不仅是法律层面的清算，更是对历史与正义的还原。在捷克民众的要求下，2010年11月30日，法院裁定，“法官在前共产主义时期的情况不应保密”。2011年1月7日，捷克司法部在自己的官方网站公布了一份资料，列出近千名有前捷共党员身份的法官和检察官名单。其中法官618名，约占在职法官3076人总数的五分之一；检察官则有359名，约占在职检察官1272人总数的三分之一。

其中，布拉格高等法院的高层领导都有捷共历史背景，包括院长伏拉基米尔•斯迪博甚克( Vladimir Stibořik )和三位副院长。这份名单公开后，在民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。捷克卫星电视台甚至展开全天候报导，鼓励民众积极参与这场对道德观念的讨论与评价，并呼吁诚实而勇敢的法官站出来“认账”和反省。有评论认为，公开这些资讯，有利于社会监督法官、检察官在办案中是否保持独立性和公正性。

在新的民主政体下，捷克的国民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，被誉为“波西米亚虎”。据捷克《捷通社》报导，2010年第三季度统计，捷克国民经济增长速度为2.8%，超过欧盟平均增长速度2.2%的水准。而根据2014年10月捷克统计局公布的资料显示，自1989年截至2014年，按票面价值计算，捷克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增长了500％以上。1990年捷克人的平均工资为3,170克朗，到2014年已提升到25,800克朗。扣除通胀的影响，平均工资增长了8倍还多。这样的成果，怎不令中国人民为之羡慕？

（网络截图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