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湖北大地上消失的人（一）

山河大地中的瑰宝

湖北，洞庭湖之北。在这块土地上，每一座山，每一条河流都留下了祖先的印记，犹如时间珍藏的瑰宝。

洞庭湖是中国第三大湖泊，它的名字来源于湖中的洞庭山，传说有仙人居于其中。湖北是古代的荆楚之地，是上古神话色彩浓烈的楚国所在地，楚国历史上的两个王城：鄢郢和纪郢都在湖北。这里也是云梦大泽的家乡。云梦大泽之中有一座巫山，那是楚王狩猎和做梦的地方。

在湖北的西边是苍翠嶙峋的大巴山。大巴山脉由米仓山、大巴山、大神农架、武当山、荆山等高山构成，峰顶是高绝的神农架，也就是神农尝百草，架屋而居，羽化登仙的山巅。神农架森林又叫木城，山上箭竹、冷杉林立，密如城垣。整座神农架犹如一座高大的森林之城，耸立在天空下。在这浩瀚的森林之城中，神农遍尝百草后搭起木架，登上木架之顶，羽化登仙而去。也就是说，这是神农升天的大山。

长江穿过壮丽的湖北大山，切出巫峡和西陵峡。巫峡从巫山到巴东，西陵峡从秭归到南津关（宜昌），河水流过巫峡，水畔竖立着神女峰。相传山峰女神现身助大禹治水，之后化身成婉约的山形留驻在江边。

大禹治水，足迹遍布神州大地，武汉汉阳江边的禹功矶上有一座禹王庙。湖北还有一件大禹治水的遗物，那就是来自天庭的息壤。大禹治水时把息壤撒入大水，生出陆地，填平了洪水。这神奇的息壤藏身在荆州南门外，有如屋宇陷入土中，可以看见它突出的背脊。（唐代李石《续博物志》）

迤逦在湖北西边的大巴山脉中有一座名山：武当山。在重重山峦中，古意盎然，崇伟的观内传出悠然的鼓乐声，苍翠的琉璃瓦顶如重叠的飞翼在山顶飞扬。武当山是当年太极拳创始人张三丰修炼的地方，由于张三丰曲折离奇的一生，武当山笼罩在传说的雾中，更添神奇。

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，位于中原中心的湖北都是惊心动魄的战场。荆州位于三国交界处，在这里，发生了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，决定了三分天下的局面。在赤壁峥嵘的岩壁下，是草船借箭、空城计的场景。在赤壁，意兴风发、羽扇纶巾的孔明、周瑜，挥洒出流传千古的历史篇章。

在襄阳西郊西山环拱之中是古隆中，26岁的诸葛孔明隐居的地方。当年，孔明居住的茅庐就藏身在林中，刘备到此三顾茅庐，使得这间茅庐大名鼎鼎。他们之间著名的对话《隆中对》已成为一段佳话。

湖北还有一双绝妙的古迹：黄鹤楼和古琴台。荀环在黄鹤楼上看见一位仙人乘黄鹤飘然如一朵云彩从天而降，和他饮酒作乐，而后翩然乘鹤而去（《述异记》）。黄鹄山巅的黄鹤楼萦绕着这些故事，是古代诗人吟唱的灵感来源。

建于北宋的古琴台位于汉阳龟山西脚下的月湖之滨。殿堂前有一方形白玉台，相传就是当年伯牙对着钟子期抚琴的地方。俞伯牙与钟子期，一名楚王大臣，一名山野樵夫，他们之间的这一段知遇赋予了“知音”最传神的诠释。

发生在这南方大地上的故事不仅仅是故事，也有着难以参透的弦外之音。我们历数着这些奇妙的故事，如同数算着祖先在时间中传下的瑰宝，心生喜悦。

流浪者的家乡

或许由于她雄奇的山水，湖北云集了拔尖的民族诗人骚客、艺术家。屈原生长在群山环抱的秭归县。被流放之后，他颠沛流离在沅水、洞庭、湘水之间，写下了流传千古、独步天下的《离骚》、《楚辞》。

杜审言家族出于襄阳杜氏，是湖南襄阳人。杜审言是五言律诗的奠基人，诗圣杜甫赞美他的祖父杜审言“吾祖诗冠古”。杜甫原籍襄阳，后来迁徙到河南巩县。也就是说，中华民族最早，以及最伟大的诗人都分别出自于襄阳。安史之乱后杜甫在大唐的国土上颠沛流离，写下了晚唐离乱中动人的史诗。杜甫生未涉足襄阳，在襄阳林中坡地上却有他的一座简陋的衣冠冢。

襄阳还有一位奇人：北宋第一书法家米芾。米芾才华洋溢，瑰意奇行，举止颠狂，爱石成痴，与石头称兄道弟，见到奇石抱头一拜，人称“米颠”。米芾行止衣着不与人同，走在路上往往引人围观，他对石而拜，浑然忘我的奇行也被描绘到了画布上。然而奇人米芾熏染的水墨画却是柔和中带有一丝稚气、仙气，独步画坛，千古以来无人可比。

湖北峋奇的山水孕生了无数奇丽的生命，这些生命辗转在山水之间，艰难困顿的寻找、穿过一段段艰险的旅程，完成了他们来在世上被赋予的使命。

有多少故事发生在荆楚，有多少人在荆楚大地上流离颠沛，把那河山悲壮的神色收揽入自己的胸臆，化为不朽的诗歌、神妙的绘画，成就了自己的生命？穿过神州大地的山河，我们终于明白，这块神造的土壤是一座神奇的舞台，上演着叫人感动的戏剧，而舞台上的一个个主角不知此身在戱中，卯足了劲献出所有，尽显挥霍辗转、奇妙万端的生命。